想念我的哥哥

烟台日报 2024-11-06 16:01

哥哥和我同父异母,比我大9岁。他当过兵,种过地,当过饲养员,还做过卖黄烟的小买卖。

他和我母亲相处得很好。但听我奶奶说,在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听说父亲要再婚,他很不高兴,怕后妈虐待他。我母亲也知道后妈难当,所以特别注意这个问题。尤其是有了我之后,为了避免别人背后说三道四,母亲对哥哥的好甚至胜过对我的好。过年时,不论怎么困难,她都要把哥哥从上到下打扮得焕然一新,而我的衣服却是哥哥穿过的拆旧翻新的。难怪邻居的大妈大婶对我说:“你哥是你妈亲生的,你是你爸捡来的。”哥哥心里也明白,他被母亲的做法感动了。

我7岁那年,母亲因为小产引起了大出血,生命垂危。那时当地没有医院,只有15里以外的小镇上有一位中医大夫开了个小诊所。大夫出诊时还要备上毛驴去载他。我家没养驴,父亲便做了副简易的担架,和哥哥两个人抬着母亲去看病。这期间,父亲成天忙着给母亲求医、买药、煎药、喂药,还要四处凑钱给母亲治病,家务活、庄稼活都落在哥哥身上,但他没有怨言。他说这是天灾人祸,没有办法。有时他还给母亲端便盆儿。母亲感动地说:“亲生的儿子也不过如此。”

哥哥结婚时,家里虽然很困难,但母亲还是千方百计地去满足女方娘家的要求,最后只有箱子、橱柜这套家具还没落实。母亲就把当年娘家配送给她的那一套给了哥哥,哥哥十分感激。后来弟弟结婚时,哥哥又心甘情愿地把这套家具送给了弟弟。母亲高兴地说:“这套家具成了传家宝,我娘用它嫁出了我这个女儿,我又用它娶进了两个儿媳妇。”我和哥哥从小亲如手足,形影不离。小时候一有时间,他就领我去粘知了、捉蚂蚱,到大树底下乘凉玩耍。有一年冬天,他要到10里以外的海滩上割干枯了的碱蓬子做烧柴,因为没有小推车,割的碱蓬子只能用肩挑回家。听说哥哥去,我也要去。哥哥明明知道我去是个累赘,但还是同意了。果不然,在回家的路上,他为我吃了不少苦头。我的双脚磨起了水泡,走不动路,哥哥就挑着碱蓬子,先向前走一程,再回来背我一程。就这样一程一程地往前走,好不容易到家了,哥哥累得一头栽倒在炕上,没吃饭就呼呼入睡了。母亲经常教育我:“哥哥对你这么好,你要两好轧一好。”所以,哥哥空闲时做卖黄烟的小买卖,在凑本钱时,我把积攒了三年的压岁钱给了他。

农业合作社时期,哥哥成了生产队的饲养员。他喂牛又细心又耐心,从来不马虎。有一次,一个放牛的社员不负责任,把牛缰绳往牛背上一搭,自己到树荫底下乘凉去了,任凭牛到处乱跑,糟蹋了不少庄稼。这个社员受到了处罚,生产队扣了他3天的工分。他怨声载道,偷偷地用鞭子把牛抽打了一顿,还跑到哥哥面前发牢骚,忽悠哥哥喂牛不要太认真,做到槽子里有草,饿不死牛就行了。结果他受到哥哥的批评,两人为此还闹得不愉快。哥哥常说:“牛是集体的,要靠大家来爱护。”他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在一个冬天的晚上,天上下着鹅毛大雪,气温零下十几度。根据他的经验和观察,一头怀孕的母牛很可能要在这天夜里分娩,他决心要照看好这头牛。他在屋子里生上火,再把怀孕的母牛牵到屋子里。果不然,到了下半夜,母牛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小牛仔。他把牛仔抱到饲养室的热炕上,又回家让嫂子熬了一锅玉米粥,忙碌了一宿没睡觉。他的做法感动了生产队长,在队长的提议下,队里经过研究,奖励他50元钱,但他并未自己用,而是为生产队买了一些新工具,方便为社员修理家用器具,受到了社员们的赞扬。哥哥已经不在了。他就是这样一个极为平凡、又让我想念的人。(刘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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