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家家生炉子,“烧烤自由”实现了!

烟海e家 2024-01-22 23:28

  打我记事起,烟台街的冬天,家家靠生花盆炉子取暖。

  一个取暖装置,为啥叫这么好听的名字呢?那是因为炉子是由两块梯型铸铁相对而成,形状像花盆。炉子通过歪脖连着烟筒的叫烟筒炉子,直通炕洞的叫炕炉子。住家户选炉子要选最小的五号,只要把这小火炉伺候好,抵御一冬的寒冷不在话下。大号炉子不能用,那吞煤的数量和散发的热量,小家小户可承受不起。

  我家生的是烟筒炉子。

资料图   文图无关

  炉子装在正间屋,烟筒穿过我和我妹的房间。每年冬季来临之前,大人很辛苦,买草、买煤、买木头,还要挖黄泥、脱煤饼,这些都是准备工作。待到生炉子的日子,每天要装炉子、和煤、倒炉灰,似乎家务活的一半都是为花盆小火炉忙活。那可没办法,御寒是家家的大事。

  生炉子也不是简单的事。每天点火前,要把炉子打点好,松毛或豆秸打底,加上粗细不等的木柴,然后再加上几块碎煤饼,待火燃烧完全,再把和好的湿煤填上。

  装炉子是有技巧的,既要省柴草,又不能装得太少,避免多次敞开炉盖填草加煤,把家弄得烟熏火燎的。这些过日子的辛劳事自有爸妈操心。我和我妹只有窃喜。为啥呢?

  生上小火炉,饱口福的日子就到了。

  先说烤地瓜吧。生炉子时,大人用一团旧报纸在炉支下面点火,接着炉子就燃烧起来。这时赶紧把两个细长的小地瓜塞到炉支下面,圆的、大的塞不进去也烤不熟。此时,炉膛里的火苗蹭蹭地上蹿。炉支下面闪着漂亮的红晕,再加上“噼噼啪啪”掉下来的柴草屑,足以把小地瓜烤熟。

  半小时后,炉支下的红晕黯淡了,此时烤地瓜也该出炉了。地瓜滚烫的,身上沾满了柴草灰。稍微凉了后,我俩一人一个,我喜欢一包面的,我妹爱吃稀溜软的。经过这番熏烤,瓜皮、瓜瓤已经分离,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剥下皮来。我的地瓜是翡翠绿的,中间是雪白的面,我妹的地瓜是金黄色,从里到外流着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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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遗憾的是,这么好吃的地瓜,爸妈从来没有吃过,因为炉支下只能放两个地瓜,即使哪天多出一个,也是我俩分享了。

  下午放学回家,我俩又围着花盆小炉子,打好吃的主意了。半个窝头、几片馒头放在炉盖上慢慢烘烤,直到烤得金灿灿、脆生生的。

  还有一种食物,经过炉盖的烘烤,口味发生颠覆性的变化。我家常吃煮胡萝卜,虽说有营养,但实在不好吃。那天我下意识地把煮熟了的胡萝卜扔在炉盖上,翻转烘烤,待四面烤上硬餎后,水分和怪味消失了许多,胡萝卜顿时变得香甜起来。

  我们还吃过烤粉条,把粉条剪成一段段,两手抻着在炉身上一触,粉条立马膨胀起来,放凉一会儿,便香喷喷的了。

  那天放学,我上同学家玩,同学家生的炕炉子。炕上放一小饭桌,同学的爸爸和他老家来的三叔盘腿坐在桌前喝酒。小桌上仅有一碟腌萝卜条,一把酒壶、两个小酒盅。酒壶放在开水中烫着,估计是地瓜烧吧。外面大雪纷飞,屋里老哥俩喝得红光满面、满头是汗,说的是庄稼收成、工分计算之类的事情。

  那时,我尚不知“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的诗句,只觉得下大雪天在炕上吃饭喝酒暖和、有意思。回家后和爸妈要求,把褥子床单卷起来,也上炕吃饭、喝酒。没有获得批准,遗憾。

  1985年,单位给我家分了不到三十平方米的单元房,卧室有炕,冬天我们自然要生炕炉子。

  为了家里的卫生着想,我们把生炉子的程序稍作改进,首先是不把通往炕洞的歪脖封死,每天早上清理炉子时,把花盆炉子整体搬出房间,炉灰直接倒入垃圾桶。再是在生炉子过程中,尽量减少在炉支下面钩炉子的次数。我们家的烟道很给力,一点上炉子,呼呼燃烧,不一会儿烟筒、炉膛就红了,因此不用担心歪脖没有封死会倒烟的问题。哪天天气特别寒冷,我们会给炉子加小灶,把事先准备好的小煤块填到炉子里,小煤块燃烧完全时,像一块块发光的红宝石,异常美丽。

  冬日的傍晚,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点炉子,待炉火烧旺时,儿子被他爸爸从幼儿园接回。我们给孩子脱掉外衣、鞋子,放在炕中间最暖和的位置,然后爷儿俩一起看画书、搭积木。此时,炕炉子上必定煮着一锅粥,玉米面、大米轮换着熬。最惬意的是煮麦子米(麦仁)粥,全靠在炉火上不停地翻滚、搅动才成。火急了、火候不到,都不好喝。待到熬好时,麦子米粥黏糊糊的,上面浮着一层粥油,热气、香气弥漫着整个房间。

  再看看我儿子,红扑扑的小脸上,挂着一层薄汗。此时,我从心里感到:生活是很香甜的。(王聪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