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味儿,带上了儿化音,就有了别致的韵味;年味儿,不但饱含着人们对于过年的期盼和喜爱,而且饱含着人们喜庆与欢乐的心情。
我已年近八旬,对于过年的印象可谓刻骨铭心。小时候一进腊月就天天巴望着过年,每天晚上缠着父亲说说有关过年的话儿。
过去咱们胶东农村过年,大村子都有演剧唱戏的传统习俗;就连较小的村子也都要弄点光景,如跑旱船、踩高跷、扭秧歌、舞狮子……进了腊月,村里一些爱好吹拉弹唱的人便凑到了一起,先是敲上一阵锣鼓吸引人,然后便商量着今年过年排演什么戏。人们听到了那欢快的锣鼓声,便高兴地说:“哎,有点年味儿了!”
过了腊八,年味儿就更浓了,所以咱们胶东还有一句俗语:过了腊八便是年。这时候的年味儿主要洋溢在市集上。每年从腊月初十开始,集上那些卖对联的、卖神像的、卖影(祭祖家谱)的,便挂满了市集两边的墙壁;那些卖香纸蜡烛、蜡台香炉的,更是排了长长的一溜儿,看上去花花绿绿的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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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老家,腊月二十、腊月二十五这两个集日,是“腊月集”的高峰。远远望去,市集上人山人海、熙熙攘攘。这两个集当数果蔬、肉类和海鲜市最大,人也最多。肉市上猪肉、羊肉、牛肉、狗肉等琳琅满目,生的熟的样样都有;海鲜市上大鲅鱼、加吉鱼、黄花鱼、偏口鱼等一样不缺。虽然那时候物质匮乏,家家户户过着贫苦的日子,但是每到过年时人们还是舍得花些钱的。那些做买卖的也熟知人们的心理,很会说话:“熬了一年过个年,得正儿八经的啊,快买吧!”这样一激励一敦促,本不想买的也买上了。
腊月集最热闹的地方当数鞭炮市场。鞭炮市场大都在比较开阔处,大人小孩围了上下二层。卖鞭炮的人个个舍得放鞭炮,因为买家是要先听听响头儿的,于是这个铺子上点燃了一挂大红鞭,那个铺子上点燃了一挂牛皮纸大鞭;卖爆竹的也接二连三地放个不停,噼里啪啦,硝烟弥漫,那年味儿可真是够浓的了。
过了腊月二十,家家忙着做过年的准备。这段时间叫做“忙年”。忙年除尘是惯例。除尘包括洗刷衣物,打扫房屋,粉刷墙壁等等。在辞灶之前扫屋是要看好日子的。过了辞灶扫屋就不用看好日子了,因为灶王爷已经“上天言好事”去了。
过了辞灶年来到,家家户户忙得不可开交。做花饽饽,有大的有小的,有插五个枣的,有插一个枣的,还有压锅鱼;蒸年糕蒸年包蒸豆饽饽;煎鱼炸鱼炸麻花;煮猪头,打皮冻,那各种各样的香味儿混合在一起,那种浓浓的年味儿便溢出了大街小巷;再加上孩子们不时地噼噼啪啪燃放着鞭炮,这时候你不论在哪里都会感觉到一种十足的年味儿,感觉到年真正来到了!
大年三十,过年进入了高潮。这一天,即使长年在外的人都要急赶着回家过年欢聚一堂。一切有关过年的事宜已经准备就绪——影(祭祖家谱)已经悬挂在正间北面墙上;财神、菩萨、灶神等神像早已各就各位了;对联早已贴上了,灯笼也挂上了,窗花也贴好了,桃条也已插在门窗旁边;天井里铺上了高粱秸子,大门口里面横放了一根被称为“拴马桩”的木头;正间(正厅)地上铺着胡秫瓤(脱粒后的红高粱穗子)——这叫做红毡铺地……
大年夜,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年夜饭。最隆重的是半夜时分下饺子,发纸,放鞭炮,磕头拜年,领压岁钱……
吃完了饺子就该拜年了。先是在自个家的供桌前烧香磕头,给爷爷奶奶及父母亲拜年,长辈便给几分或几毛压岁钱。然后各自换上过年的新衣裳,便成群结队喜气洋洋地去一家一族拜年了。
看看现在,人们的物质生活非常丰富了,物资也十分富足了,可是过去过年时的年味儿,却渐渐淡了。年味儿,可喜可亲的年味儿,你去哪儿了?(孙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