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2月3日，侵华日军从海上登陆侵占了烟台。翌日，日伪牟平县政府在金沟寨（时属牟平县二区辖）成立，宋建吾为伪县长。2月5日，日军及其伪县政府等人进入牟平城。其时，国民政府的牟平县县长张骧五、县保安大队长张建勋（张骧五之侄），均率部众跑到昆嵛山后的龙泉汤，留下一座无一兵一卒的空城。伪县长宋建吾及其随从在日军的庇护下，耀武扬威地坐镇牟平县衙。从这一天开始，牟平人民正式进入了艰苦卓绝的抗战岁月。

　　一

　　2月13日，胶东特委书记理琪率领山东人民抗日救国第三军第一大队攻克牟平城，俘虏伪县长宋建吾、伪公安局长王紫岩等170余人，缴获枪支100余支。当日10时许，部队向昆嵛山东崔家口根据地转移，理琪等20多名干部战士撤至城南雷神庙开会，研究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中午时分，被驻烟台日军乘汽车赶来的百余人包围。激战至傍晚，在友军张建勋部的增援下成功突围，理琪、杜梓林不幸壮烈牺牲。

　　雷神庙战斗是胶东抗日“第一战”。战斗从午后打到晚上八九点钟，历时七八个小时。在遗存至今的一块0.8平方米的铁皮雨搭子上，留有138个弹洞，战斗激烈之状可见一斑。在战斗中，第三军指战员团结一致，奋不顾身，英勇杀敌，以劣势装备，抗击数倍于我的优势敌人，并毙伤日军50余人，取得了奇迹般的胜利。

雷神庙战斗遗址 

　　激战雷神庙后，日本鬼子吃了亏，恼羞成怒，便伺机进行报复。4月3日清晨，驻烟台日伪军集结300余人，由伪军当先头部队，沿烟牟公路向牟平进犯。当他们行进到离牟平城30里路的辛安河时，地方武装苗占魁部与张建勋部联合行动，组织500余人在辛安一带打伏击。他们利用辛安山和辛安河畔的有利地形，出其不意，成功地击溃了敌人的先头部队，毙、伤其80余人，俘虏50余人，还缴获了大批武器弹药。

　　日军短时间便调集起精锐部队，变后队为前队，进行疯狂反扑。苗占魁、张建勋部抵挡不住武器精良的日军。战至中午，他们的队伍被击溃，士兵四散奔逃。其中一部分士兵退到城西的鱼鸟河，利用河堤和树木作掩护向东北方向撤退。日军跟踪追击，当追至堆金泊、梁家疃、贵家疃、坝疃、寇家疃一带，不见其踪影，恼羞成怒，便分兵把这5个村子包围起来，开始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进行丧心病狂地烧杀。

　　日军每到一个村子，首先开枪对民房扫射，然后纵火焚烧，遇到阻拦者当即开枪射杀。短短一个时辰，贵家疃村30多户人家的130多间房屋被烧毁，5人被枪杀；坝疃村16户人家的60余间房屋被烧毁，3人被枪杀；寇家疃村15户人家的80多间房屋被烧毁，1人被枪杀，10人被打伤、打残；梁家疃5户人家的20余间房屋被烧毁，1人被枪杀。因当日天色已晚，日军害怕地方游击队趁着夜色偷袭他们，便集结部队撤回了烟台。

　　二

　　牟平城是驻烟台日军东进威海的咽喉要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1938年5月31日清晨，驻烟日军又调集海军陆战队300余人，乘坐十几辆卡车及摩托车，在五六架飞机的掩护下，再次向牟平城发起疯狂进攻。

　　当时正值老百姓吃早饭的时间，日军飞机突然飞临牟平城上空，低空盘旋着用机枪扫射、投掷炸弹。恐怖瞬间笼罩了牟平城，居民惊恐万状，慌慌忙忙把城门关闭起来。

　　日军到齐后，在城西门外面一字散开，在飞机、机枪的掩护下，从多处攀绳索，架云梯，越墙入城打开了城门。日军入城后，如同一群疯狂的野兽，不分男女，无论老少，远则开枪射击，近则刺刀挑杀。像“圆珠泰”绸缎庄二掌柜李仁平，只因“开门太晚”，就被日军用刺刀刺死。当日军发现城东门北侧一个防空洞里有人，就先用机枪扫射，再投掷手榴弹和毒气弹，致使里面的13人无一生还。还有几个防空洞被手榴弹炸毁，死难者被炸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据当年牟平商会会长李文监回忆说，日军还要伪政府的人员敲着铜锣吆喝，把4000余名百姓驱赶到城西南的一块空地上，威逼他们全部跪倒在地。迎面架起十几挺机枪，士兵端着上了明晃晃刺刀的三八大盖分布四周，一场大屠杀就要开始。就在这关键时刻，牟平卍字会（恤养院）两名负责人王心斋、贺俊生冒死向日军求情，保证人群内无一人是抗日分子，一场大屠杀方得幸免。但日军为树立“大皇军”的淫威，硬是从人群中拖出十几名百姓，用蘸水的皮鞭轮番抽打。被打者皮开肉绽，死去活来。几个操外地口音的青年，被无端说成是抗日分子，当场被日本兵残忍地用刺刀挑死了。最后，日军又从人群中挑出30多个青年男女，捆绑起来扔到汽车上拉走。这些男青年后来被发往东北煤矿当劳工，年轻女孩则成了日军的慰安妇。

　　这一场劫难，日本鬼子在牟平城杀害百姓140多人，抓走30多人。多家商铺和民宅被抢劫一空，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三

　　日军在牟平城制造的这次大屠杀，是妄图把牟平的抗日火种扑灭，让抗日武装从此销声匿迹，要平民百姓服服帖帖归顺“大东亚共荣圈”。可这是痴心妄想，日军的残暴，并没能使牟平人民屈服，反而更激起了他们的民族仇恨和抗战决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牟平城的街头巷尾，以及县衙门前的墙壁上，时常出现写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卖国贼！”的标语。对此，驻烟日军气急败坏，于是对牟平城实施了更疯狂的报复。

　　9月15日，驻烟台日军200余人，由摩托兵、骑兵打头阵，十几辆满载汽油和易燃易爆物品的军车与步兵同行，又气势汹汹向牟平城杀过来。

　　日军这次行动执行的是“三光政策”，过了三十里堡，他们便开始沿公路两侧见村就烧，见人就杀，一路烧杀到牟平城。东轸格庄、西轸格庄、沙子、刘家埠、辛安、七里店、五里头、西关村，村村大火熊熊、墙倒屋塌，财物瞬间化为灰烬。

　　日军进了牟平城，随即便分散开来，分头对东、西、南3个城门，以及县衙大门泼上汽油，投掷火把。顷刻间，牟平城内陷入一片火海。短时间内，好些腿脚不灵便的老人就被熊熊大火吞噬了。在南门里开豆腐坊的一户人家，因媳妇恰好要生孩子没能外出躲避，竟然和刚出生的婴儿一起被活活烧死了。

　　这场大火一直烧了3天3夜，几十里外都能看到。城区的商家和民宅，大部化为灰烬，目之所及，一片断壁残垣。可还未等余烟完全熄灭，9月20日，日军又窜进了牟平城。这次进城后，日军按照事先制定的行动计划，首先投掷燃烧弹，点燃了南城门上面的谯楼、东南角城墙上建于金朝的文昌阁、魁星楼和文庙，这些几百年的古建筑被彻底烧毁。图书馆馆藏的300余套《牟平县志》、55800多册图书和历朝历代的档案、资料，被付之一炬。县衙、商会、塔寺中学、城内小学、书院等，也大部被烧毁。

　　9月15日和9月20日这两场大火，日寇共烧毁房屋2894间，给牟平城的老百姓造成巨大的财产损失。学校停课，商铺停业，一些百姓因房屋、粮食、衣物等全部烧毁，不得不背乡离井、投亲奔友。

　　对牟平城进行疯狂焚烧和屠杀后不久，日军便在牟平城设立了据点，驻有日军一个小队，伪军4个小队（大队长于兆祥，原张建勋部营长），共220人，配备2门迫击炮、4挺机枪。日寇随即利用他们扶持的伪牟平县政府，强制推行“良民证”管理，妄图奴役占领区的人民，进行奴化教育，让老百姓做“顺民”。可尽管如此，有血性的牟平人民并没有屈服。从这时起，在昆嵛山区党组织的领导下，他们艰苦卓绝、不屈不挠的抗日斗争从没停止，直到1945年日寇无条件投降。

　　时至今日，80多个年头过去了。前几天，在孩子们的陪伴下，我观看了《南京照相馆》这部抗战题材电影，重温了那段悲壮而屈辱的历史，就是要痛定思痛，让我们的子孙后代永远铭记“落后就要挨打，强国才能保家”。(刘甲凡)

　　注：本文参考资料1990年版《牟平县志》《牟平英雄儿女传》（黄海数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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