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初冬，总会有那么几场雪如约而来，好像在追逐杨树上残留的那几片叶子，在天地间横空出世，演绎出风雪交加的进行曲。被风裹挟的雪，到了校园的上空便规矩了许多。并不是这里的读书声扰乱了雪的步调，而是校园里的静让雪不得不收敛起来，像学子一样，去遵守学校的秩序。此时，校园的路被雪轻轻覆盖，行道树如田字格，以雪为墨，勾勒出校园的轮廓。校园的绿化通常做得很好，那些不同风格的风景树上，一些坚强的树叶也挂上了雪。尤其是那些彩色的叶子，与雪交相辉映，让雪也显得灿烂了许多。教学楼的顶端渐渐积雪，白雪如老者般静立，与红瓦屋顶上的雪一起，为校园添了几分童话色彩。也会有一些坡路变得不那么好走，背着书包顶风冒雪行走的学生与缓缓前行的车辆，都带着一种艰难跋涉的意味。

北方初冬的雪，并非一直那么急促而下，有时候也会舒缓下来。天边透出些许亮光，仿佛太阳将要露脸。但你不要被这假象迷惑，这可能只是短暂的间歇，接下来的雪往往更加猛烈。图书馆与一些高楼的窗户内，有人趴在玻璃上俯瞰校园的雪景。对这场大雪最感到惊异的孩子，多半来自南方，也可能是刚入学的低年级学生。他们把雪看作平生最美丽的一帧季节风景，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即便是对雪司空见惯的北方学子，也不会对这场校园的雪无动于衷。他们会在这一刻，抛却刚刚积攒的那点长大成人的矜持，下课之后，便在室外的雪地里毫无顾忌地欢呼雀跃起来。

校园的雪很是温婉。虽然雪不懂26个英文字母，也翻不动厚重的古典名著，但当工科老师在黑板上写下计算公式时，雪花那优雅的姿态，仍会被那些忍不住转头望向窗外的学子悄然窥见。真羡慕这些自由自在的雪花啊，它们不用背诵那枯燥的句子与单词，也不必规规矩矩地坐在课堂里听课做题。雪有自己既定的轨迹，无论在空中轻盈飘舞，还是扑簌着快速落地，总是循着那注定的路途，为短暂洁白的一生，留下一个个翩然的姿态，闪烁着奉献般的光华。

北方冬日飘下的一阵阵雪，在校园里书写下许多意味深长的诗句。雪后的校园呈现出一种特殊的美丽，仿佛能洗涤掉过往的一切尘迹，然后再以一种欣欣向荣的新姿态，让校园化作一首首最美丽的诗。

课间扫雪

雪还在静静地飘着。刚覆上雪的校园水泥路上，已响起学生们扫雪的热闹声响。想必是一些下课的班级，临时被安排到房前屋后的路上清雪开路。这些学生的身上裹着厚厚的棉衣，无论男生女生都用棉帽子紧裹着头，不少还戴着口罩。扫一会，便跺跺脚、朝手双手哈热气。天冷，呵出的气像一团白雾。扫雪、铲雪本是累活，可在这些孩子们眼里，这样不太费力气的劳动就像一种别样的游戏。他们在路边、操场中间，堆起一个个圣诞老人似的雪人，有的还给雪人安上鼻子、戴上帽子，然后围着它蹦啊跳啊，仿佛霎那间回到了遥远的童年。北方的雪融化得慢，粘性也强，被扫雪的学生们随手塑造成各种形状。于是，扫雪劳动变成了一场充满童趣的创造活动，让学生们尽情地发挥想象力，对雪进行即兴的雕琢。

扫雪的学生很多，很快就把该清理的地方打扫一空。尤其是校园的路，又恢复了通畅。虽然零星还有雪飘落，却只能与这些孤独的雪人相伴了。教室里，上课的节奏重新响起。雪，或许就是北方校园的另一群“学子”——是想要逃课玩耍又不得的调皮模样，与教室内听课的学子一起，还给校园一种特别的静寂。

风停了，雪也落得慢了。教学楼里，一张张脸庞被暖气熏得红扑扑的，像春节时贴上的楹联；那一双双专注听讲的眸子，恰似楹联上书写的喜庆文字。

（姜德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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