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市芝罘区文化路南侧,蝎子顶北有一座高121米的小山,现名为小璜山。小璜山北坡的“王家茔”,有一段鲜为人知的历史。
清康熙三十三年(1694),官居户部尚书的王骘(时年82岁)以原品休致回到家乡福山县古现村,出资买下了这座荒山,定名为小黄山。第二年,王骘与世长辞,康熙帝颁旨按尚书规格赐葬于此,小黄山北坡便成了烟台人熟知的“王家茔”。清乾隆版《福山县志》有记:“王尚书墓,在县东北三十里许黄山之麓,即奉旨谕祭葬王骘之地,石坊、华表、翁仲等仪俱全。”
王骘(1612-1695),字相居、人岳,号几庵,古现王氏九世,王道增长子,王懿荣的九世伯祖。他是顺治十二年(1655)联捷进士,历官户部主事、员外郎、刑部郎中、四川松威道和直隶口北道道员、太常寺卿、江西巡抚、闽浙总督、户部尚书。
王骘是清朝康熙早中期朝中重臣,甚得康熙帝宠信,清史有传。

刚正执法
顺治十七年(1660),吏部以王骘“办事精勤,才守兼优”,拟例授通州中南仓监督。中南仓历来管理混乱,诡弊之事数不胜数,知情圆滑者力避。王骘不顾亲朋劝告,认为“凡事由命,况且缺之美恶是由人作为?”中签选任,他毫不畏惧即刻领命。
王骘得知,衙内官役与仓场、储运不法员工相互勾结,又串通社会无赖生员、光棍为羽翼,假公济私,常将和之泥沙和糠粃粗糙的糟米收仓,并且各道关节层层盘剥勒索,收入私囊。以往,这些人对主官则行以美言甘利,贿赂上钩,使之与其沆瀣一气,猫鼠同眠。
面对混乱局面,王骘立志予以肃清。其供职前作了充分准备,带了可靠的亲信,准备了充足的资财,以供日需。履职后,他大张告示,痛陈陋规积弊,尽为革除,严饬属下,严禁需索旧风。对衙中巡捕、书算、门役和仓储、漕运吏役,以及雇用的长脚短工,建立了严格的管理监督制度,并亲自巡察,犯即严究。他从自身做起,正本清源,一尘不染。如此所有役人无不惧他。
经详察审实取证,王骘对阳奉阴违屡造事端的衙蠹赵之德、王某和贪暴秀才李素然、恶棍王小槐如律法办。经过他的治理,中南仓积弊涤荡一空,“八旗章京、甲士、两仓员役及居民商贾数十万众莫不叹服:精明尽善为中南仓从未有之”。
康熙八年(1669),王骘擢升刑部江南清吏司郎中,查有淮安府海州知州马中矩杀人死罪,已经秋议定案,待旨依拟处决。人命关天,王骘对其详加审查,发现疑点较多,定案与律条不符,于是对案件反复勘查推敲。原来,一年以前,马中矩带兵捕匪,搏战中杀死三贼,生擒十五人,审讯时,因众匪反抗,动刑致匪尽死。与马有隙的州同知向道台诬告马以盗贼名残害良民。因马中矩性情直率,不当上官之意,道台以同知之词上报揭参,对马革职问罪,并经督抚审讯,以故杀平民问成死罪。实际情况却是,马中矩任知州期间,“锄奸诘盗不遗余力,民赖以安”。他被问成死罪后,众百姓甚为不平,为之叫屈。王骘经审认为应予翻案。他根据事实引经据典,并与刑部尚书反复交涉论辩。尽管他的意见在三司二审时占少数,但他据理力争,并冒风险上奏皇帝,最终为马中矩平反昭雪。
智勇双全
王骘为学,重在学以致用,四书五经、兵书战策无所不收,因而胜任武略,履建奇功。
康熙十九年(1680)68岁的王骘授四川松威道。其时四川刚从三藩手中收复,吴三桂余党尚存,叛首吴世藩龟缩云南。叛将刘起龙兵围建昌,清军分三路清剿,由川入滇。王骘奉命督运军粮,至则军需营运事宜,督抚全部委以王骘。川滇水陆行程数千里之遥,且尽巉崖危峡。王骘亲历天险,率部攀山涉水,倍受艰危,先在虾蟆滩覆舟,继于狮子坎坠马,几度死里逃生,时常并日而食。刻期督运,事举而不扰民,各等军需转输无误,保障了清军收复云南。
康熙二十四年(1685)居叠溪大定堡山的少数民族头目挖子聚众叛反,四处抢掠,袭击清军。四川巡抚韩世琦调兵进剿,命王骘驻扎茂州弹压。王骘会同松潘总兵酌定先抚后剿计议,王骘亲驰大定堡传示招抚,反复劝谕,而番民据天险易守,拒不奉命。于是他与总兵先取一寨制其要冲,又从间道建一浮桥,官兵佯于河岸诱敌,暗用劲旅潜渡浮桥入捣巢穴,贼众尽溃。王骘乘势招降数寨,唯巴猪寨头目挖子固守碉卡抗拒,官兵由庙山进围,王骘命积柴薪,以束脂硝磺于柴草制简单炸药,掷于碉卡石缝,焚毁高碉200余座。官兵乘势突入,斩获甚众,贼首挖子焚死,众番悉降,叛乱平息。
康熙二十七年(1688),76岁的王骘擢闽浙总督。五月,他赴任抵达邵武时,闻报湖广督标裁兵夏逢龙据武昌谋反,黄州等地失守。王骘疏陈叛兵若滋扰江西,应调福建官兵进剿。他星夜驰至延平,檄兵固守闽疆蕃篱,直至平定夏逢龙,始抵福州任所。
当时,福建沿海时有盗贼混同南民出海,肆行劫掠,民不安宁。而因有官兵不准离巡远洋的定例,对往来不定的盗船无计处之。王骘到任后,以安民为要,打破陈规戒律,命属下不拘疆界,出洋搜捕贼船,克期痛剿。仅月余,便奏捷闻报。唯盗首杨仕玉仗所辖颇众,熟谙水性地形,来去无踪,时时出没海涛行劫,为害商民数十年仍逍遥法外,捕获甚难。王骘先行察访,设计使人打入其团伙,侦其行踪,乘其养伤在家之际,出奇兵围歼,一举获胜,擒斩杨仕玉等大小盗首16人,其余分别按律处置,解救被掳难民100多人,海疆自此无警。
解民倒悬
康熙二十四年(1685)王骘自四川松威道迁直隶口北道,以任松威治绩卓著,计典赴部入见皇帝。其时正值太和殿重修,工部议自四川取巨楠4000根,四川巡抚上疏陈述采运困难,部议减量,但仍应供2663根。王骘闻讯,觉得事关川民生计,虽然身已离川,但为民计不可不管。于是,不计“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陈见,毅然上奏《请停止解运楠木疏》,陈述四川屡遭战乱,民生凋敝,人口锐减的民情;大半环山,悬崖亏蔽,其有巨楠皆人迹罕至、斧斤难施的环境;一木所在,必多方牵拽,足砥履穿,攀藤侧立采伐辛苦;自山抵江,深漳幽壑,行折几盘的运路艰难。并指出遣发民夫盈千累万,耕作必至全废,使国计民生受损。他在疏中把实地考察数据、道路详情详细述明,恳请皇帝免除四川采楠之役,疏词恳切动人,感动了康熙皇帝,叹曰:“骘之疏言川民之艰苦,甚是明了,岂容重困?且今塞外松木可用极多,何必楠木?”遂命停止采运楠木。此举为川民解除一场劳民伤财之役,川民皆感其德。
康熙二十六年(1687),75岁的王骘擢授江西巡抚,到任伊始,先后革除前任留下的征收诸弊和积年陈规,为江西百姓减轻沉重负担。之前,漕粮征收违犯官收官兑之规,而为恶棍把持,久为民累,各府县钱粮明加火耗,暗加重戥,部院司道府皆有解费,官役上下大小杂费多如牛毛。王骘履职未及一月,果断革除诸弊,搜剔无遗,即为革平。并专疏请豁免七州县浮征南米十万余石。王骘采取的一系列减负新政,使全省百姓负担大减。他治赣期间,蠲免积年粮米二百万石有余,民生渐裕。在他擢升闽浙总督离赣之前,犹虑旧弊复发,前功尽弃,给皇帝上疏称:所行新政“在民则省费,在官则失利,未有不以刻薄怨臣者。恐臣去后,空言无用,乞天语严禁,不致前弊复生。”得到朝廷支持,下旨所司知之。
操守清廉
王骘43岁踏入仕途,自户部主事做起,两任地方道员,内升少卿、正卿,擢升封疆大吏巡抚、总督,至高就户部尚书,历39年,一生廉洁奉公,勤政爱民。他给长子王彤的手训写道:“吾平生见富贵家不起羡心,见富贵人不起媚心。即今日我亦在富贵之列,然我自视与作秀才时无异。遇事之有功于世者,虽大害亦必为;若败名之事,虽大利也不为。列子云:善我生者乃所以善为死,深信为三教之秘诀。”在地方为官,他“不食民间粒米,不取民间束草。一身之外,唯带二、三家僮,费用皆取于家中,有时借贷于督抚,而不敢有私也”。他任江西巡抚,牢记康熙帝训谕:“尔到地方,凡一切利害有关百姓者,不妨时时奏闻。贪污属吏,先当训诫,不悛,则纠劾。”一入赣境,即出文告示:自巡抚衙门起,去旧更新。官役上下,大小杂费尽革,有犯必惩。一反前任敛财之风,凡属员及州县各官的馈送一概屏却,以绝贿赂送礼陈俗。抚院署衙所有设施皆按例取之南昌、新建二县,其余府县不得以公派之名索取财物。
康熙二十八年(1689),时年77岁的王骘任户部尚书。户部是管理国家财政、民政和农业的机构,权势很大,但其中权利关系盘根错节,假公济私兴盛。王骘到任后,宣示整治贪腐的决心,严肃治吏法纪。他不仅严格要求下属,更严于律己,一尘不染。第二年二月,他因10年前坠马旧伤复发乞休,康熙帝特遣御医施治,命其在任调理。时值河工奏销,王骘不顾年迈病体,亲行依理驳察,并以自己在假不应申领报销费用而剔除,事后将一应办理情实具疏陈奏。康熙帝见疏后叹曰:朕道王骘定不苟且,病中尚办事妥当如此。王骘以官居极品而清廉一生,也为家族后世为官者树立了榜样。
《福山县志稿·宦迹·王骘》评曰:王骘“以‘忠孝’二字为宗主,故在家为令子,在国为纯臣,《为学》一本经,术长于古文,明于公牍,内外奏疏为一时之冠”。赞颂他一心为国,忠诚守信,以高明的谋略治国理政,施政宽和,使治地民众百福并聚,安居乐业。他更为王氏家族留下了“有子能文何必贵,为官致富不如贫”的家训,成为族魂,鞭策激励后世子孙奋力拼搏,世泽蝉联近四百年。时至今日,也是进行家教、树立良好家风和廉政教育、培养优秀公仆的至理名言。(徐志明)
注:参考资料《清史稿》《福山县志稿》《王大司农年谱》《王氏家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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