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日,昼长夜短。午间小憩,缓解疲劳,最为惬意。只要能酣然入睡,哪怕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也足以纾困解乏。
这几天,单位旁边的马路正在翻修,烈日之下,新铺的沥青散发着热辣滚烫的温度。吃罢午饭,我与同事绕路漫行。行至树荫之下,有几个工人师傅正在午睡,方式极其简单,地上铺着一条蛇皮袋子,头枕着铁锹之杆,蜷缩着身子,神态香甜安然。路人从他们的身边缓缓走过,汽车从马路上疾驰而去,都不能惊扰他们的睡意。我与同事惊叹道:“天气炎热,劳累至极,谁说在马路边上不能安睡?”工人师傅们为了尽快修好路,为了家庭和生活,卧地而眠,不免让人心生敬意。
绕行而归,我便回到我的夏日“寝室”——档案室午休。我的午休方式也很简单,一张行军床、一床褥子、一个枕头、一个毛毯。好在室内有空调,不至于热得大汗淋漓。然而,我躺在床上竟不能马上入睡,非得看上几个短视频、浏览几篇文章,才能渐生睡意。我想,我之所以不能迅速入睡,大约是不如工人师傅们劳累的缘故吧。如果我也像师傅们一样头顶烈日、抡铲打夯,一定也会速速入眠。由此,我更加体会到体力劳动者的艰辛和不易。
我的女儿在一所走读中学读初四,中午不能回家,学校也没有宿舍,只能在教室里午休。她的午休方式更是简单,不像我有一张行军床,也不像工人师傅们席地而卧,她只能用一个毛茸茸的抱枕,趴在课桌上卧睡。冬日尚好,夏日就难捱了。教室里没有空调,温度本来就高,再搂着一个厚厚的抱枕入睡,舒服程度可想而知。
女儿的午睡,让我想起我儿时的午睡。记得上小学时,我没有午睡的习惯。炎炎酷暑,父母中午不能下地干活,中午就睡一会儿。母亲让我也午睡,我就假睡,等父母睡着以后,我再偷偷爬起来,和伙伴们一起到村里疯玩。或去河边钓鱼,或去池塘抓泥鳅,或去树林捉知了。有时候我们也趁着午休的时候,到乡亲的瓜田里偷西瓜。看见一个大的,不管熟不熟,扯下来就跑,到树荫下和伙伴们一起分享。乡里乡亲的,西瓜的主人就算看见我们也不追赶,等到哪天遇到父母时就告我们一状,于是我们就会挨一顿骂或是一顿打。多年以后,同伙伴们聊起那段不光彩的往事,我们不约而同地哑然失笑。
山人午睡,眯瞪一觉,消除疲劳,清爽解乏。诗人午休却能入诗成句。唐代的柳宗元贬居永州,碍于南方州郡的潮湿和闷热,午休醒来,诗意大发,挥毫写下一篇《夏昼偶作》:“南州溽暑醉如酒,隐几熟眠开北牖。日午独觉无余声,山童隔竹敲茶臼。”诗人盛夏午休醒来,四周空无一声,只听得村童在竹林里捣臼制茶,好一个静谧自适,早已将身贬之事抛之九霄云外了。
如此说来,夏日午睡,益处多多。闲暇时间,不妨小憩,还一个清爽精神的自我。
(刘云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