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呼万唤,《峻节华章耀汗青——峻青先生纪念集》终于在峻青先生逝世五周年之际出版发行。这是胶东半岛和潍河两岸乃至全国广大文学爱好者和热爱峻青先生的读者期盼已久的喜事,同时可以告慰峻青先生的在天之灵。
中国作家协会党组成员、书记处书记李一鸣为纪念集写了序言《为了传承的纪念》,代表中国作家的最高组织和领导,对峻青的文学人生和创作成就给予了充分肯定和赞颂。李一鸣认为,峻青刊载在大学、中学以及小学课本上的名篇,陪伴学子们“度过了青葱的岁月,亦成为宝贵的人生记忆”,称赞峻青从多方面取得了卓越的成就,其不少作品“成为当代文学经典,有口皆碑”“具有持久的艺术生命力和精神感召力”,并强调纪念集的出版“就是最好的例证”,“是当代文坛的一件大事和盛事”。
这是李一鸣代表中国作家的最高组织给予纪念集的高度评价,诚哉,善哉。
《峻青先生纪念集》收录了海内外150多位作家、诗联家、评论家、编辑、记者以及社会各界人士在报刊、图书和网络媒体发表的记叙、酬谢、缅怀和研究峻青的文章130余篇、诗词楹联90余首(副),整部书籍近45万字。这是在峻青先生子女的积极配合下,各方面通力合作、全力以赴完成的鸿篇巨制,特别是《峻青先生纪念集》主编贺宗仪和副主编张真、李秀丽在编辑工作一线全力以赴、呕心沥血的成果。
他们在经费短缺、素材庞杂的状况下,历经四年的曲折,不舍昼夜,终于大功告成,从而成就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事、好事。这必将载入史册,传之后世。特别是本书能由中国作协旗下的作家出版社出版,并由中国作协副主席、茅盾文学奖获得者张炜和中国作协原副主席、鲁迅文学奖获得者黄亚洲分别题词作贺,犹显得地位卓绝。
峻青先生纪念集以《峻节华章耀汗青》命名,更是富有诗情画意,彰显了峻青为人的高风亮节、为文的才华横溢。他在中国当代文坛留下的辉煌篇章,也将载入史册,传之后世。
《峻青先生纪念集》问世,对这部鸿篇巨制最有发言权、书写读后感的最佳人选,是原烟台教育学院教授、笔者的学兄安家正先生。他生前与峻青先生交往颇深,可谓心心相印。我曾目睹峻青先生为了祝贺安家正教授《胶东通史演义》的出版发行,怀着深厚的感情,于病中坚持给老安写信祝贺,并题写了贺联“热心著通史,冷眼观春秋”。他还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贺信,高度赞扬安家正大作的出版发行。信中写道:“信写到这里,忽然发现怎么信上有血?抬手一看,原来是护士给我拔针后按上药棉,而我还没等到针眼的凝固,就急于书写,以致针口有血涌出,血水沾到了信纸上。想撕掉它重写,却又感到十分乏力,又觉得这血书反倒成了无意中的佳话,加重了我对你的祝贺情谊(一笑)……”这带血的书信真挚地展示了他们之间无与伦比的深情厚谊。后来安家正将自费出版的厚厚一套作品汇集寄给峻青,峻青昵称“白皮书”加以推崇,传为佳话。他们二人之间真正称得上亲密无间、心心相印。因此我认为,《峻青先生纪念集》的最佳评论者非安家正莫属。遗憾的是,在峻青去世四年后,安家正也离开了人世,这两位知心朋友当下可能已在另一个世界聚首。
《峻青先生纪念集》出版后,先后有两位朋友在电话中建议笔者为之写篇读后感。我虽然力不从心,但作为峻青文学的爱好者,中学和大学阶段反复读过峻青的文章,可以说是读着峻青的作品成长起来的,能为纪念自己热爱的作家写上点儿感悟文章也义不容辞。
峻青虽然离开这个世界有五个春秋了,但他生前的作品和诗画依然在胶东半岛乃至潍河两岸的读者中传播,他的音容笑貌依然留在家乡和广大读者的心中,特别是在生他养他的胶东半岛和长期战斗工作过的潍河平原广泛流传。
《峻青先生纪念集》中的《昌潍大地之子峻青》和《潍坊晚报》记者孟庆龙书写的《此生难忘潍水情》,回忆和记述了峻青长期工作和战斗过的昌潍平原广泛流传着的一个个峻青浴血奋战和故事。小说《黎明的河边》《老水牛爷爷》以及《党员登记表》,是峻青的生活记录。峻青深有体会地说:“我的好多作品是从对故乡的爱中来,这种爱特别深,它是我创作的动力,是我的作品的灵魂。”
峻青对故乡的情结,更表现在他对生他养他的胶东故土的热恋。他在《难忘的乡情》一文中深情地说:“对于故乡,我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如果说有一种病叫做‘怀乡病’,那么我是这种病的严重患者。特别是晚年,这种情感愈演愈烈。”
山曼和少军在《根在故土 源在胶东》一文中,讲述了他们到上海访问峻青时的一个有趣的故事。相见时,当访问者脱口说出流行于家乡的民谚“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不如蓬黄”时,峻青大声地抢着加上了一句:“蓬黄不如海阳。”大家一起笑起来。这是幽默,更是真情,峻青的家乡是海阳啊。
峻青无时无刻不牵挂着他的胶东热土,特别是以地雷战闻名的海阳县,这种怀乡情结到晚年愈演愈烈。1993年峻青重返故乡烟台,不料因心脏病复发住进毓璜顶医院。夜里躺在病床上听着窗外通宵不停的大雨,他情不自禁地吟诗一首:“岁岁频返海边城,故园风物总牵情。卧听胶东一夜雨,足慰江南半生梦。乡心不与年俱老,痼疾却随日益增。安得扁鹊回春手,踏遍齐鲁万千峰。”这是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表白,真挚感人。
“故园风物总牵情”,不仅表达了作家对家乡故土的怀念,同时也道出了他从事文学创作的源泉和基地。齐鲁大地的胶东半岛和潍河平原都是峻青的创作基地。潍坊是峻青长期工作和战斗的地方,革命小说《老水牛爷爷》《黎明的河边》和《党员登记表》等都是他在昌邑创作的,描写当年潍河两岸和胶东半岛的战斗生活。小说《黎明的河边》反映的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前发生在潍河两岸的战斗生活,其主人公“小陈”的原型是一位到死都不知道姓名的通讯员。
峻青是一位多才多艺的革命作家。他不仅在小说和散文创作方面成就显著,而且是一位有相当水准的诗人和画家,尤其在绘画方面成就卓著,独具一格。峻青不愧为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无产阶级革命作家,在当代文学史上拥有崇高的地位,特别是在全心全意为工农兵服务方面得到了充分的肯定。山东大学著名学者孔繁今在其代表作《二十世纪中国文学史》中强调指出:《黎明的河边》同《保卫延安》《红岩》等一样,在审美上追求高亢激越、昂扬的风格和战斗壮烈的阳刚之气,都掀起过全国性的阅读热潮,成为青少年进行理想和革命传统教育的教材。在当代文学史上,人们谈到短篇小说的成就时,总是将峻青与孙犁、王愿坚相提并论,而且峻青成为张炜、矫健等一批齐鲁乡土作家的导师和领路人,始终走在前、做在先,率先垂范,成为一名领军人物。
峻青更是齐鲁乃至神州大地上广大青年文学爱好者和写作者的导师和辅导员。中国作协副主席张炜在为纪念集所写的题词中深情地写道:“半岛歌者天才手笔,难忘三十年前在龙口海滨与峻青先生三日畅叙,音容笑貌如在眼前。”这句话真诚地表达了一个后辈作家对恩师的怀念和感激之情。烟台作协原主席、著名作家矫健在回忆文章中写道:“19岁那年,我正式发表处女作《铁虎》,峻青叔叔给我上了难忘的一课。”矫健的习作是经过峻青之手,发表在《少年文艺》上的。峻青与矫健见面时,在表扬他语言畅通、人物生动的同时,指出“你写的故事缺乏生活,光靠编容易闹出笑话”,并特别加重语气说“文学贵在真实”,反复强调生活对创作的重要性。矫健在文学创作起步时,就受到峻青的启蒙教育,从而使他始终沿着正确的道路走向成功。
更令人感动的是,峻青对那些哪怕只见过一面的业余作者亦能循循善诱、细心指导。贺宝璇在题为《他是生命树上最甜美的果实》的悼念峻青先生的文章中,怀着深厚的感情回忆当年同峻青先生第一次见面时,就受到这位前辈的悉心教育和指导。峻青首先肯定她在文中所使用的“大雨滂沱”等词语恰当贴切,同时指出了文章的不足之处。在峻青老师的指导下,宝璇的文章发表在《大众日报》上,从而增强了她在写作路上努力向前的信心。就这样,峻青逐渐成为齐鲁乃至神州大地上广大文学爱好者和写作者的良师益友,备受尊崇和爱戴。
李秀丽的那篇《千里乡愁细物牵》,从另一方面表达了乡亲和文学新人对峻青的厚爱。每年“春果第一枝”大樱桃挂满枝头的时候,秀丽便一颗一颗地精挑细选最大最好的果子寄往峻青在上海的家,直到峻青驾鹤仙游。一次秀丽同峻青通话时,问峻老有什么需求,峻青深情地说:“我想吃咱老家的咸菜疙瘩,你能帮我买点吗?”秀丽牢记在心,到菜市场一个摊位一个摊位地精挑细选,并买回家中同爱人一起品尝,选出口味最好的寄给峻青,真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感人至深。另一篇文章《笑声飘荡在蓝天上》,更是富有浪漫的色彩,表达了两辈人对彼此无微不至的关爱。
峻青不仅在齐鲁大地上广受读者的欢迎和爱戴,而且在全国拥有广大的读者群,备受称赞。文怀沙在《人品与文品》一文中高度赞扬了峻青的人品与文品。文章写道:“峻青是幸福的,他拥有广大的读者群。我家有个帮助家务的青年,名叫小芳,家在河南,才18岁,不知世间有韩愈、柳宗元,无论莎士比亚、歌德……但提到峻青,她睁大眼睛,十分自豪地对我说:‘峻青是个了不起的大作家,我读过他写的《老水牛爷爷》。’”文怀沙深情地说:“峻青真的非常幸福,因为他占领了年轻人金子般的心。”金碑银碑不如群众的口碑。一名作家生前能受到读者如此高的评价和真情爱戴,得到如此高的生前身后名,应含笑于九泉下。这与当下有些作家到处宣扬自己的作品,不择手段地为自己脸上贴金,真个是天壤之别。
文怀沙老人意味深长地指出:“古今外国大作家中最幸福的人,我认为不是莎士比亚、歌德、托尔斯泰,而是安徒生。因为安徒生以自己最高贵的爱,和诗与梦的花朵奉献给未来,他以伟大的爱心抚慰了全世界的儿童,使之被陶冶得更纯净、更善良温柔了。”
早在20世纪40年代,文怀沙老人就在中国文化界享有一定的名望。他是新中国楚辞研究第一人,著名的红学家、书画家,2015年被评为“中华文化人物”。文怀沙不仅知识丰富,而且为人耿直。峻青生前在一篇文章中给予老人的评价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既不饰己过,也不讳人恶”,用现代汉语的说法就是“实事求是”。恐怕也正是基于此,一向反对出书请人作序的峻青,却在《峻青散文选》即将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之际,一再催促文怀沙为之作序,从中足以见出峻青对文怀沙的敬重和两人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也正因为文怀沙的实事求是,所以他对峻青文品和人品的评价更是难能可贵,更令人相信“峻青当之无愧是一位社会主义诗人和新时代的辞赋家”,是一位“满蕴时代气息的散文家”。
笔者借花献佛,最后用《峻青先生纪念集》主编、烟台著名诗赋家贺宗仪赞颂峻青为人为文的《峻青赋》开篇佳句“情挚功高,为胶东大地之骄子;德馨艺灿,乃当代文坛之巨星”,作为拙作的结束语。(王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