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拥军故事》 胶东新华书店出版发行
《拥军故事》一书写在前面指出:“我们编这个小册子,内容还算不得是甚么典型史迹,但,这总算是一些难得的真实故事。希望这小册子出世以后,能够在拥军工作上,起一个推动和引进的作用,使我们的工作更向前发展一步,这便是我们编印这小册子的目的。”“过去拥军工作曾经有过许多成绩,出过许多可歌可泣的英勇故事,但是材料一时难以搜集得到,而且有些根本就没有反映出来;这当然是个缺陷,不过,要想补充这个缺陷的话,那只有以后了。”
《拥军故事》中讲述了15个人民群众拥军的小故事。其中有胶东地区文登、掖县、栖霞等县的拥军故事。革命战争年代,胶东人民对人民子弟兵一往情深,抬担架,送给养,当向导,抢救伤病员,可以说是倾其所有。
此书选编的《母亲》一文,讲述抗日战争时期,胶东人民对八路军的深厚感情:
村头上,一个八路军战士的尸体旁,围拢着一大群人,脸上交织着尊敬、热爱与愤恨的火,孩子们拿着柳树枝条,跑去又跑回。
这是今天正午,文登据点的日军和伪军约摸百多人,向驻防南边村庄的八路军进攻,事先民众报告了消息,接着军队开了来截击——打埋伏,接了火,直打了两个多钟头,鬼子被打垮了,剩下的不多跑回了文登。在战斗中牺牲了一个战士,营长随着让**埠村就地埋葬。
三叔先听到,就去找村长,找了老半天没有找到村长,走到二大妈的屋子里时,迎头碰着村长,在那里谈话。
“村长,……”很急燥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三叔跨进了门槛。
“……仗打完了,上级对我说的,那位牺牲的同志,要就地埋葬,我想埋到我的茔地里去,张老大在旁边也听见了,偏要埋到他茔地里去,这真,这真岂有此理,我的莹地比他的坏吗?村长,我特为请你去看看……”一口气说完了,嘴角边喷出了白的口沫。
二大妈正在烧饭,锅盖的周遭,喷出了水蒸气。
二大妈停住了烧火,眼睛猛力的注视着三叔的嘴角,村长立起身来,随同三叔一起走了出去,二大妈放下烧火棍,蹒跚的跟了出去。
“谁该埋到自己的茔里去,谁不该呢?反正谁先看见了,上级先对谁说的,谁就应该埋。张老大要争,那还行啦?……”一边走着,三叔一边重复的谈着。
“二婶连棺椁都找人抬了去,她硬要成殓,我告诉了她,不行,就是不行!……”
出了村头,到达山坡下,人们闪了开来,三叔和村长走进尽里层去,人们重又拥挤着合拢起来。大家静候着村长说话。
“让张老大说吧!”三叔有些气愤,先开了口。
“我要说呀!……”把眼向三叔溜了一下,随即瞧准了村长,周仓似的黑面孔:“村长,我是说,三叔要是成殓还得现找茔地,我家茔地闲着一大块,二来三叔家里又不好过,我成殓是很便当的。”
“我倒没说你不便当,——可是上级先告诉了我,当然我就有先成殓的权利了。我家穷一点是不错的,这个你倒不必挂心,我还有一谷地方呀,棺椁我就要打谱儿买了,拉下饥荒我愿意!”
“买棺椁的钱倒用不着愁,这个上级一定发……”
“对呀,上级发,这还不便当吗?就是不发我也情愿拉饥荒!”三叔挺了直腰杆,没等村长说完就抢了上去。
“村长,俺把棺椁都抬来了,就让俺成殓了吧?谁成殓还不是一样?”二嫂指着旁边红漆的樟木棺材,急的要命,老半天才插上了话。
“你看!又来了,我说不行就不行!”三叔把头一掉,用鼻子哼着。
“你们真争的凶,行啦,同着村长在这里,我来成殓吧……。”二爷摸着山羊胡子,庄重的插上了嘴。一对小而发亮的眼睛,扫着三叔、张老大和村长,唯恐不周到又补说了两句“……村长,你看怎么样?”
二大妈吃力的从人们的空隙处钻挤着,终于挤到了尽里层去。“村长……”她的第一句话,立刻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几十双眼睛集中到二大妈的脸上去,她动情地说:“这位同志……你们用不着争了,我……我应当成殓的……”,“我正要把他看成是我自己的亲生儿子,……我觉得我应该有这样的一个儿子……”,脸上挂着热爱的泪,她用衣袖揩拭一下,继续着说了下去,人们静静的。“我是不敢想找到一个抗日的儿子的;可是真巧,碰到今天这位离家很远的战士,大家放心,我敢担保,虽说是我家里穷,可是烧七烧周年和初一十五,我都能好好伺候他,虽说是我这么大的年纪了又没有一个人,可是,这些我都能做得来!”
人们一齐的哑住了,三叔牛响也没说上话来,二嫂的眼角边有点湿润。
“教大家说话,我能不能这样做呢?”二大妈把干瘪的眼睛,从村长的脸上起,遛了一周,人们起始是静漠着的;然而一刹那间三叔粗暴的声音,把沉寂划裂开来:
“行!让我说这倒很好。”
村长抬起了头;紧皱着的眉头,有些轻松,他想说什么,但让二嫂把说话的机会抢了去。
“二大妈,这不是吗?连棺材我都搬来了,你就成殓吧,棺材就用这个,我很愿意!”
“就这样,我很赞成,二大妈要是缺少什么,那怕是钱,我都愿帮忙!”
大家忙碌的帮着二大妈成殓了这位英勇的民族革命战士,无数的眼窝里充溢着敬爱的泪水。
第二天绝早二大妈独自提着篮子,里面放着纸扎好的飞机,坦克,大炮,轻重机关枪,战马,菜和饽饽,蹒跚的拄着拐杖向墓地走来。
她绕着墓地走了一周,然后把篮子小心的放下,在墓前烧那纸扎成的武器,在坟墓的半腰里插上了三根香。最后她吃力的跪去,从她干涸了的眼角边,流出了真挚的眼泪。
她——这位民族战士的母亲,虔诚的在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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