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级非遗“蓬莱古船制作技艺”代表性传承人李相如: 让千年舟楫“驶”进现代

烟海e家 2025-10-21 08:57

烟台融媒10月21日讯(记者 王鸿云 摄影报道)在所城里一间飘着木香的工作室里,木屑簌簌落下。李相如俯身于未完工的古船模型前,手中刻刀轻推,指尖下的船身轮廓正慢慢清晰。从12岁跟着父亲接触古船制作,到如今成为烟台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蓬莱古船制作技艺”的代表性传承人,他已与这些木质舟楫相守了24年。

“我们不只是用木头‘造’船,更是在用历史‘拼’船。”这是李相如常挂在嘴边的话,也是他二十余载坚守的初心。

三十余年技艺接力,两代人的古船情结

李相如与古船的缘分,始于父亲的一次“跨界”。他的父亲原本从事建筑工作,还是国家级航空模型运动员。一次偶然的机会,父亲结识了著名古船模型制作专家储明驰先生,从此一头扎进古船制作的世界,再也没能停下脚步。

后来,靠着储先生提供的珍贵图纸与历史资料,父亲开始尝试复原中国古船。“古船资料太稀缺了,没有图纸,复原就是空谈。”李相如回忆,最初父子俩只能从西方船模型入手,一点点积累技艺与经验。

转机出现在2009年前后。他们接到威海定远舰1:1复原项目的技术支持邀请,这是他们首次大规模介入博物馆级别的古船复原工程。“很多人觉得我们是‘造’船,其实每一步都在‘拼’历史。”李相如举例说,北洋水师的多数军舰是国外订制,原始图纸流失海外;郑和宝船的外形至今没有定论,所有复原都需基于严谨推测。

为了还原历史真相,李相如常年与海洋考古学者合作,获取国内外最新的考古报告与研究成果。“我们可能是全国少数能拿到一线水文考古资料的工坊。”他坦言,正因为资料稀缺,每一个复原项目都带着强烈的学术属性,“绝不能凭想象做船,必须守住历史的真实性”。

一项复杂工程: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古船复原远非“削木成船”那么简单,而是一套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从测量绘图、下料胶合,到修形打磨、雕刻组装,再到桅杆制作、船帆缝纫,每一道工序都考验着制作者的技艺与耐心。一个项目短则需要数月,长则要耗费数年,还得跨工种协作,把木工、缝纫等传统手艺“拧成一股绳”。

“最难的是第一步——绘制图纸。”李相如说,中国古船大多只有文字或简略图册记载,缺乏详细技术参数。复原时,他得泡在文献里反复比对,尽可能让每一个细节都贴合历史原貌。

甲板与船壳的制作,更是对“匠心”的极致考验。无论船模大小,甲板都要一条木片交替拼贴,完全遵循古法;船壳则需根据肋骨弧度,逐条调整木片位置、加热弯曲定型,确保线条流畅自然。整体打磨后,还要手工开凿炮口,用自制工具与砂纸一遍遍精细修形,直到触感与视觉都达到最佳效果。

金属部件需用车床、铣床精准加工;绳梯得用真正的水手结编织,每层横绳都要与甲板严格平行;船帆制作更是一丝不苟,从画样、剪裁、缝纫,到包边、手工缝制边绳,每一步都不能马虎。

“可触摸的历史”:古船模型的文化使命

在李相如眼中,古船模型不只是手工艺品,更是“可触摸的历史”,承载着还原与传播文化的使命。多年来,他的工坊为福建中国船政文化博物馆、刘公岛甲午战争纪念馆等机构,制作过大量船模与场景复原作品,其中福州船政博物馆的合作项目,一坚持就是15年。

正是这份对历史的严谨,让他在古船制作圈逐渐打响名气。如今,他制作的船模已成为多家博物馆的核心展品。但他并未固守传统,而是在工坊里引入现代设备:既能花一年时间打磨一件收藏级作品,也能借助激光技术批量生产教学用拼装模型。“非遗要活下去,就得找到和现代人对话的方式。”

从博物馆到课堂:让古船“驶”进下一代

尽管业务主要面向博物馆与高端收藏市场,李相如却一直想着把古船技艺推向更广阔的天地。2019年,他受烟台市少年宫邀请,开设“海陆空模型手工课”,将复杂的古船制作技艺简化、课程化,带进小学课堂。

“刚开始上课,孩子们都是蒙的,连基本工具都不会用。”李相如笑着说,但拼插船模的过程,慢慢锻炼了孩子们的耐心、空间想象力和动手能力。他带的学生里,不少人后来参加省级、国家级比赛,还拿了奖。除此之外,他还主动承担“科技进校园”公益项目,“希望他们小时候能摸一摸船、了解船的故事,等长大了,说不定就有人愿意接过这门手艺”。

但直到现在,李相如都没有正式收徒。“能坚持下来的人太少了。”他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未完成的西洋帆船模型,船壳木条卡在热弯步骤——每一根都要完美贴合流线,差一点都不行,“之前有个学员就是卡在这,最后放弃了”。

即便如此,李相如也不悲观。他觉得,只要还有人愿意走进他的工坊,愿意听这些古船背后的历史,这门技艺就不会消失。

走出工作室时,回望那些静置的古船模型:北洋水师的铁甲舰威严依旧,郑和宝船尽显恢弘,小巧的祈福船透着灵动……它们早已不是简单的木与胶的拼接,而是被一双双专注的手拾起的历史碎片,最终让千年舟楫重新“驶”进了当代文化的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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